【奈因奈】许你为我笑2
02
“还在生气？”斯雷因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伊奈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可以将他拒之门外的锁。
“我没有生气！”伊奈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累了，想要休息，没看见我锁门了吗？”
“没有，门本来就是开着的。”狡猾的狐狸眯缝着眼睛走了进来。
“把你的尾巴收起来！”伊奈帆滑倒在床上扯起了被单挡住了脸，“还有耳朵，能不能有点体面，你好歹也是个千年狐妖，道行能不能深一点。”
可爱的样子。
可爱到招架不住，可爱到想要抱住你。
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秘密
我喜欢你
你却装作毫不知情
“明明就是生气嘛，这副模样。”斯雷因扫了一眼被单下露出的纸张，微微的皱了皱眉。
“说过了，我没有生气！”脸上拂过了熟悉的感觉，那只毛茸茸的尾巴像小时候一样蹭着他的脸，痒痒的软软的让人没了脾气。
事实上伊奈帆记得很多事情，他记得很久以前那个对自己束手无策的斯雷因，他用修长的双臂诚惶诚恐的将小小的自己抱在怀里笨拙的摇晃着，可哭声还是不依不饶的回荡在房间里，他记得自己伏在斯雷因的肩头，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为他准备食物，却得到了更响亮的哭声作为回应，他记得他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却始终没有责备过他一句，最终他被放到了床上，那条尾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被那金色的晃来晃去的毛茸茸的玩具吸引忘记了哭闹，只顾着伸着小手随着淡黄色的尾尖挥来挥去。
记忆里他还曾抚弄过斯雷因耳朵里的软毛，他记得斯雷因抿着嘴眯缝着眼睛懒懒的抖动耳朵的模样，那个时候他是一只真正的狐狸。他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只狐狸，一只不会做饭的狐狸，他记得斯雷因摇晃着尾巴哄他吃下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后大功告成的表情，他没有告诉过他，他之所以能吃下那些奇怪的东西，并不只只因为他努力卖萌的尾巴。也许，他应该知足，那个伊奈帆——自己的父亲——绝没有过在冬日里将狐狸斯雷因当做暖炉的美妙经历，而他与他朝夕相处，过着他们曾经向往的生活，这样难道还不够吗？不够！他只想要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已经有了他的父亲。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起来吃饭，要凉了。长大了的小奈君！”见伊奈帆许久没有回话，斯雷因婆妈的补了一句。
“好了，好了，别弄了，痒……”伊奈帆拨开挡住眼的柔软的尾巴，学着斯雷因的样子眯起了眼，他努力牵动自己的嘴角，他想对他笑，可他却做不到。
斯雷因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全身动弹不得，他心中涌起了阵阵酸楚，却不敢露出心疼的表情，伊奈帆紧绷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扭过头“伊奈帆。”他不敢看到那双红色瞳孔里自己的脸，只想快点离去“不要勉强自己，你是你，他是他，你们……”
一只手从被单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斯雷因。”伊奈帆望向墙壁，手指却一点一点收紧“我不是他，我绝不会放开你！”
“再一次见到那只狐狸，是一年以后的事了，师父有事下山远行也有一段时间了，山里的日子本来就是千篇一律，师父的离开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我依旧整日无所事事在山间游荡，此时正是秋天，林子里色彩斑驳，正是一年内最美的时节，金黄色和深红色的叶子点缀在几近凋零的绿色中，低垂的树枝上的各色果实也渐渐成熟，山野间弥漫着最原始的收获的气息。
我在一棵树下见到了他，他背对着我仰头望着树顶，风穿过巨大的树冠涌进了他衣衫里，藏青色的下摆翻飞如蝶。他似乎早早发现了我，却也并不意外，只是回头问我想不想吃树上的果子，我看那果子八成还未成熟，便劝他再等几日，可他盯着果子一句都没听进去。
“喂，扶我一下，树顶上的那些好像熟了。”他伸手向一枝树干探去，指尖和光滑的枝干还有一段距离。
“你自己不能上去吗？你不是妖吗？”我看着他踮着脚执着的样子有些可笑，樱树下风华绝代的翩翩少年此时正为了几颗果子变得像个馋嘴的孩子。
“果子这种东西，当然爬上去摘才有乐趣。”他不以为然的说，示意我过去帮他。
“你不是狐狸吗？变成狐狸上树更方便些吧？”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自在的斗嘴，只是觉得我们似乎本该如此，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
他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你何时见过会爬树的狐狸。”双手抱住粗壮的树干，开始向上爬。我走过去托住他向上举，不忘回了他一句“你不就是吗？正在爬树的狐狸，这样好重的你知道不知道！”
他灵巧的爬上了树枝，回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在我的心中投下了一枚小小的石子，荡起了阵阵涟漪。我看着他越爬越高，摘下几个变红的果实兜在衣服里，他脚下的树枝摇摇欲坠，看得我有些紧张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竟被那家伙看到，换来了一句句揶揄：“不要急，等我下去，一起吃……”他继续向更高的枝桠进发“我就说这棵树的果子最好吃了……”手脚并用爬到了树的顶端“也不知刚才是谁说要等上几日再吃的……现在却……”他在高处站定后便径自笑了起来，仅存的几片树叶也和他一起抖动了起来，直到不堪重负的树枝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笨蛋！”我皱起了眉，鬼使神差的伸出双手，堪堪接住了他，其实那狐狸自有自己的章法，那般高度对他来说本无压力，反倒是碰到我的瞬间却偏偏卸了力，压得我双手一沉，向后踉跄了几步，双臂不由得收紧。那家伙那到也老实，一声不吭的任由我抱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低头看着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运动泛出了健康的粉色，那双湖水般的眼睛毫无芥蒂的看着我，带着些恶作剧般的调皮，我没来由的觉得双颊发烫，几乎是把他扔了出去。
“喂！”
“你很重的，笨蛋！”
他小心捧着衣服前襟的样子很可爱，仿佛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我有些怀念他停留在我身上的样子，我捧着他，他捧着果子，也许我们会有同样心情，那是一种将自己的怀中之物视为珍宝的珍惜。
他的手伸向我，手中的果子发出柔和的光泽，秋日里特有的金色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满月般的脸上笑眼弯弯，如同画中走出的少年，头顶上是湛蓝的天空，身后是斑斓的秋景，我一时竟看得出神，像是被施了咒般失去了行动能力。见我迟迟未动，他将手收了回去，在果子上大大的咬了一口，推到我怀里“诺，没有毒的。”
我顶着一张嘴角抽动的脸，看着他好看的五官以奇怪的模式聚集在一起，梗着脖子将“好吃”的果子咽了下去。彼时我的大脑一定分泌了大量的多巴胺，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人有些上瘾。那只狐狸似乎也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乐趣，开口道：“你是个有趣的家伙，过几日一起来吃果子吧！”
一只狐狸对除妖师发出了如此离经叛道的邀请
站在对立面的敌人抛出的橄榄枝，也许是陷阱也说不定。
我看着手中那颗带着牙印的果子，在缺口处咬了一口。
果然不妙
却正合我意。”
斯雷因感到了熟悉的温度，曾经有人抱怨过他的手太冷，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手握在手心，他只是任由他握着他的手指轻轻的揉搓或是暖暖的呵气，妖难以维持正常人的体温这件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人妖殊途，更何况是除妖师和妖，相守已非易事，又有谁会在意这为了靠近对方的小小借口呢？
然而他就那样的走掉了，只留给他毫无温度的回忆和无法言说的心意，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斯雷因？”伊奈帆感到了异样，才发现斯雷因的眼睛已经失焦，斯雷因失神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今天却显得格外凶险。他起身抱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心的挺直腰将斯雷因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斯雷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斯雷因，”是我，我在你身边。他抬起头盯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猛然间下定决心凑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直到斯雷因的眼睛蓦地睁大，惊愕的看着他。他毫不退让的回望过去，自以为绝不会让对方逃脱，可却在一瞬间败下阵来，那双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带着些绝望的意味，悲伤的看着他。他被推开了，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推，便被分开了。
“对不起，对我来说只有一个伊奈帆。”
只有一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