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月更,冻土刨坑。慎fo

【奈因】梦里人

*关于战后自我封闭的伊总和同样封闭的小骑士互有好感的故事。其实写这个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对正太的突发执念。

 

他再一次的陷入了那个梦境,如同溺水者挣扎着浮出了水面,他在自己的梦里猛地睁开眼,心脏不由自主的震颤了几下,模糊的影像一点一滴的浮现出来,映在他眼前那扇灰扑扑的车窗玻璃上,窗外一片黑暗,偶尔有几盏忽明忽灭的路灯飞快的向后跑去,光和影交错往复,一遍一遍的投射在桌子上那只白瓷茶杯上,那是一只漂亮的茶杯,和那块年代久远的印花桌布相比有些格格不入,清透的白色杯身上镶嵌着一圈繁复的金色花纹,一抹淡褐色的印记留在杯口上,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向他袭来,使他忘了考虑自己现在身处哪里又要驶向何方,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一个人,那个长久以来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的人。

他看向车窗,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未曾受伤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稚气的脸看,已经成年的他再一次看到自己幼年时的模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这辆列车倒转了时光将他送回了小时候,此时他缩了水的身体被包裹在小小的有黑色暗纹的和服里,在玻璃上只能看到一个幼稚中带着些许庄重的轮廓。他向前扭了扭身子,向下伸腿的动作露出了白色的袜套和一小截细瘦的小腿,那皮肤显出一种经年不见阳光的白皙,却没有健康的光泽。他微微的皱了皱眉,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否有过如此弱不禁风的童年期。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下定决心,不会再人前显露出丝毫的无能为力,他保持着笃定而莫测的样子,即便是一瞬间的脆弱也被他尘封在内心中最隐秘的角落里。他用力的甩了甩双腿,似乎为了摆脱这透着羸弱的形象般向下一跳,

咔哒——

木屐接触地面时发出了一声轻响,却成为了整个车厢里唯一的声音。他四下望去,空荡荡的车厢里一排排座椅静静的躺在那里,四周静的可怕,脚下的地毯污迹斑斑已经分辨不出它原本的颜色,点点灰尘在他落地的瞬间一下子腾空而起,又在光线中缓缓的落下。整个世界仿佛真的死去了,如同一滩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推了推通道尽头的门,转而走向另一边,两扇门都丝毫未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探着身子拿过了那个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透,深色的茶水映出了他那头不听话的黑色卷发,不怎么服帖的在他头顶上乱翘着,反倒比它的主人更显出几分活力。他的表情有些淡漠,配在那张有几分婴儿肥的小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却显出几分沧桑来,原本充满力量感的手指突然一松,将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从破碎的瓷器中流出来,被洇湿了的地毯显出深红的颜色,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般,车厢中发出了嗡嗡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千百人在走动迁徙,如同将曾经存在于这列车厢里的人所发出的所有声响汇聚在一起,又一齐放了出来,这些断断续续的混合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的声音,从空无一人的车厢底部涌了出来,从他的头顶倾泻下来,渐渐地汇聚成一种合唱般的吟唱,漂浮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令人毛骨悚然。

他侧耳倾听,嘈杂的和声中似乎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孤独,他感到那声音紧紧的跟随着他,却对他没有丝毫的加害之心。终于一个影子浮现了出来,在他之前坐过的椅子上,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小小的嘴,薄薄的嘴唇,却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双能表达出语言无法传达的心意的碧色的眼睛,透着他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悲凉,显得他整个人满腹心事。他没有穿鞋,双手揽着膝盖蜷缩在那里,瘦小的印花衬衫罩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和那块桌布的下摆融为一体。

“斯雷因?”他忍不住开口,却没有回应。

“斯雷因!”他看着自己的手臂穿过了男孩金色的头发直直的触向了椅背,绒布柔软的质感让他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失落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你不该来这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怕错过什么似得猛地转过身:“斯……”眼前的少年让他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的脸比想象中还要年幼一些,介于成熟和幼稚之间,似乎对即将跨入的成长期浑然不觉,眼角眉梢中还藏着天真的影子,可表情却是冷冷的,仿佛被入侵了领地孤鸦,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又挂了一层霜雪,他将腰杆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利刃带着咄咄逼人的危险,他再一次开口“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随着那对微微开合的嘴唇一起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有点挑衅意味的将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那双眼睛里旋起了墨绿色的风暴,冰冷的寒风和雪块还未袭来,却被他生生的堵了回去:“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他拉起了他的手,手指冰凉的感觉竟然让他感动:“你知道的,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他重复了一遍,仿佛这句从未说出口的话宣泄了他所有的情感,他的肩膀无力垂了下去,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受了委屈的孩子。

“伊奈帆…….”那少年好像一下子迈入了成年的光影里,原本微红的眼角愈发柔和,透着久历风尘的悲悯:“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要带你走。” 他没由来的冒出一句,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宣告着他的决定,他的眼睛无所顾忌的亮了起来,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个想法不知何时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渐渐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日往月来恣意生长,终于在此刻开出了花。

他那孩子特有的圆圆的眼睛里映出了那个人的模样,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幸福中带着忧伤:“伊奈帆,你仔细看看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死掉了,死掉了的东西只能留在这里。但是你,”他突然扬起手,车厢的门一下子敞开了,旷野的风吹了进来,带着神秘的呼啸,几乎要将他卷走,他站立不稳,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最近椅背,另一只手却被两只手掌一起覆上,轻轻的摩挲温柔得让人心碎:“你不属于这里,外面才是你的世界。伊奈帆,我已经出不去了,而你,还有未来。”

外面的风声和车厢内的哼鸣合在了一起,带着无法言说的魅惑,像是从宇宙最深的一口井中喷涌而出,和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他的名字,仿佛成为了某种仪式的一部分,整个车厢肃穆了起来,车门外的天空星光璀璨,等着他的到来。

“一起走!”他用力攥紧了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陷进了自己的手心,“斯雷因!”他再一次的乱了阵脚,茫然四顾只有冰冷的空气。

“斯雷因!”他撕扯着没有变声的声带,呼喊中带着些歇斯底里,“和我一起走!”他踉踉跄跄的向后退着,拒绝着门外的邀请。刺眼的光芒却不依不饶的迎接着他,失重的感觉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我不想要未来,我只想要你……”无声的告白在他的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了出来,突如其来的情感强烈得几乎要把他撕碎,他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手,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像救命稻草一般将它抓得更紧。

 

“抱歉。”看清了被自己死死捏在手中的“救命稻草”的时候,他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披在他身上的囚室里唯一的那张毯子也滑到了地上,而面色苍白的犯人正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桌子下藏着那只及时抽走的被捏出红印的细瘦的手。

“抱歉。”他不好意思的打量着他,这样一直守着他的他,在他的身边,也在他的梦里。“我睡着了,害的你也不能休息,你叫醒我就是了。”

“没关系……”少言寡语的犯人依然惜字如金。

“我…..”他试探性的看了看他:“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

对方的眼睛似乎猛地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又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没有。”

他站起身来,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那么,”他将毯子披到了他瘦削的肩上:“我明天再来。”

他向门边走去,脑海中回想起那方璀璨的星空和疾风呼啸过的荒芜的旷野,他控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那个人却突然开了口:“界冢,”他一下子动弹不得,早已被门栓勒得通红的手指还在一个劲儿的用力,他屏住呼吸不敢放过那声音里的任何蛛丝马迹:“谢谢你。”

“等我。”他努力的保持着冷静的语气,脸却一阵阵的发烫,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般用力的拉开了门,楼道里灯光明亮,照进了囚室的角落,他转过身,对上了那双欲语还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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